山有木兮

这里平三分土,高半尺

不可说

选择

“佛爷,这边请。”解家的一个管事伙计弓着身子引着张启山进解府,路上不住地遇到解家的伙计和丫鬟,因着都多少见过这位张大佛爷,也都欠身打个招呼,喊声佛爷。

张启山对这些人也点头还以一礼,解府平常时候是很静的,就像现在。耳力超强的他不用多费力就听到了一些仆人间的话,听到最多的,就是原解府的老管家因着没照顾好小少爷,被九爷请回老家养老。

老管家也确实年岁不小了,回老家颐养天年也是好事一件,张启山这样想着,然后看了看在前面领着自己的伙计,不错!不慌不忙,不卑不亢,倒是一把好手。

解家的确家大业大,从人家的宅子就能看出来……张启山走了好一会,才见到了解九。

彼时的解九正在给小解九喂药,那碗药看上去很苦,小家伙一边哭一边喝。

张启山解开身上的斗篷放在藤椅上,露出了手上提着的糖油粑粑,冲小家伙招了招手,“来。”

小解九一看有人来救自己了,高兴的立马推开了解九手中的碗,跑过去抱住了张启山。

解九无奈的摇了摇头,转身把药碗放下,“佛爷来了。”

张启山嗯了一声,看到小家伙扑在自己的军装上擦鼻涕眼泪,好笑的笑出了声,手放在了小家伙的额头上,“怎么样了?这已是两天了,应该没什么大碍吧?”

解九扶了扶眼镜道,“今天一早烧就退了,人也醒了,虽然还有些低烧,不过大夫说不要紧,再吃上几服药就好了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张启山低头看着盯着自己手中的糖油粑粑的小解九,把糖油粑粑放到了小家伙的头顶,“小家伙,可认得我?”

小解九够着跳了跳,着急的咿咿呀呀,“佛爷,佛爷。”

张启山嘴角不觉弯出了一个弧度,然后坏笑着把糖油粑粑递给了前面的解九。看着解九顺手接过,小解九的脸上别提有多好看了。张启山笑着坐在了藤椅上。

解九看着小解九,最后还是叹了口气,伸手招了过来,“把药喝完,这个就给你。”

只见小家伙纠结的半喝半淌解决了那碗药,然后可怜兮兮的望着解九,解九笑着用手帕给小家伙擦干净嘴巴,然后把糖油粑粑递了过去。小家伙抱着就跑开了。

张启山看着小家伙跑远,开口道,“孩子这么小就看到那样一幅场景,只怕这心里会……”

解九沉声道,“小孩子这么小还不怎么记事,我多陪着开导着就应该没没什么大问题了,再说,他生来就是九门中人,有些事避无可避,但愿这被吓病一场后能真的好起来。”

顿了顿,解九摆手清场,给张启山沏了一杯茶,“佛爷来,是想问一下霍家的事是吧?”

张启山接过茶,“嗯,你传信过来说三娘对我们的举动有所察觉,这是怎么一回事?”

解九想了想,回忆道“具体怎么在三娘败露的这么彻底,我现在也不是太清楚,不过也不难想,我们的事从始至终知道的人不多,整个过程进行的很隐秘,知情的人不是张家的亲兵就是我解家绝对信的过的人,但我们其实忽略了一个局外人。”

“局外人?”张启山疑惑道,“华商脚行。”

“华商脚行是这几年才在长沙立足的,脚行老大姓李,名李富,说是与三爷有些关系,谁也不知道这是真是假,三爷一直也没出面澄清,就也没人敢招惹,所幸他也不怎么惹事,这几年也算过的安稳。安稳的让我以为他会在霍家和解家之间选择明哲保身。”

“华商脚行旗下脚夫众多,且都是在码头货运上讨营生,解家这几年走水路的少了大半,比不得霍家,所以脚行转向了霍家,把季候斗里的冥器的运出路线透了出去。三娘多精明的一个人,一对账就发现了我在其中动的手脚,我还好,只是被三娘侧面警告了一下,只是可惜了霍昕依。”

张启山皱眉道,“那霍家姑娘最终如何了?”

解九苦笑了一声,“凭三娘的性子,这姑娘的下场可不难想,具体怎么惩处了,我没打听到一星半点,想必三娘也不想让我知道。但那姑娘的父母我已经秘密接了出来,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们自己的了。”

“诶!”张启山叹了一口气,“这样一来,以后就更加难办了。”

“是啊!”解九附和道,“以后霍家的人见我都得绕道走了,省的与我牵扯不清被清理。”

张启山一听噗嗤一笑,“九爷您还有高招就不要卖关子了。”

解九笑着抿了一口茶,“佛爷可还记得我们最初想在霍家插进自己的人是为什么?为了让霍家的那个人可以在霍家内部与我们里应外合,为了三娘兵出险招之后,我们可以安然无恙的接下。可其实这种对策治标不治本,有很多弊病,所以我们不如换个思路,把格局和眼光放大一些。”

“比如?”

“比如后年九月中旬,霍家会选拔下一任的当家人。”

算账

“咕噜咕噜……”刘全戏谑的看着河里不断冒出的泡泡,眼看着河里的东西不怎么扑腾了,刘全冲后面的人招了招手,“吊出来放开,看这小子死了没?”

一个穿短打的伙计随即拉起绳子,吊出了一个装着什么活物的麻袋,另一个伙计手拿短刀上前,划拉一下打开了麻袋,亮出了里面的东西——一个人。

那个人显然被河水泡的有些发蒙,脸色发白,浑身打着轻微的颤,是冷的。

刘全心里有些打鼓,莫不是自己没顾好时辰,把这人淹过头了,不由得烦闷的挠了挠头,上脚推搡了几下,放大嗓门“喂!没死吧?”

许是这人被刘全声音吓了一跳,那人抖了一下,随即挣脱出了麻袋,怒目圆睁,用手指着刘全,“你大爷的敢害老子!有胆子留下名字!”

刘全不怒反笑,蹲了下来,指了指自己,“怎的,你不认识老子?”

“你他妈谁啊!老子认识你!”那人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水,刚想撑地站起来,结果后面一人直接踹了他胳膊一脚,他疼的立刻躺在了地上滚来滚去,嘴里骂骂咧咧。

“真是的,给你脸了!刘爷,咱们别跟这个白痴费时间了,三爷还等着呢。”

“也是。”刘全站了起来,招呼着后面的人搬把椅子,刘全刚在椅子上坐好,就有人把那个泡了水的人拖过来。“李富,你是三爷的人,我刚好也是。”

被称做李富的人一怔,“三……三爷?哪个三爷?”

刘全笑了笑,“长沙城还有谁敢叫三爷?只一位,九门三爷。”

李富颤了颤,“我……我没得罪三爷啊。”

“还没得罪?霍,解两家的事你没掺和?因为你,霍家死了多少人你知道吗?解九爷有多想抓你你知道吗?”

不等刘全说完,李富咽了口吐沫,突然起身踹了刘全一脚,然后推开周围的人就跑了,大喊着救命。

然而李富没跑多远就被人按住扔了回来,刘全被人扶着揉着胸口,看见被逮回来的李富,上去就是一脚,“妈的,当老子和你玩呢!你大爷的,敢对老子下手!”

感觉还不解恨,刘全上去又踹了他几脚,然后拽着他的衣领吐了口唾沫,“说你是白痴你还不信,看看周围是哪行不行!这可是你的脚行,老子我敢在你老窝收拾你,你跑的了吗?”

“三爷饶命,三爷饶命……”

刘全看着怂了的李富皱了皱眉,就把他扔了下来,“别喊了,收拾你还用不着三爷出马,没法饶你的狗命。”

刘全从怀里拿出了几份字据,摆在了李富面前,“委实说,三爷对你真的挺好的,你打着他的名号在长沙立足,还几次三番的染指九门的生意,三爷都没动你。你好歹得三爷庇护这么久,也该为三爷做些事了,你说是吗?三爷的亲戚?”

李富看了那些脚行转让的契约字据,着急道,“我不是三爷的亲戚,我不是。”

刘全不耐烦的打断他,道“我知道,我知道,你把这个签了就好,没人在乎这个。”

“可……”

“老子劝你还是速度点,要真的惹恼了三爷,你就得吃不了兜着走。”刘全冷声道。

李富想了一下后果,强忍下了心头的不愿,还是签了。签完后,刘全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字据,一手往前一摆,几个伙计就立刻围上去对李富拳打脚踢。

刘全检查字据无误后,喝了口旁人不知从何处端来的茶,看了眼被大的半死的李富,冷笑着,“不知死活的东西,竟然敢冒的三爷的名头行事,三爷宽宏大量,懒得和你计较,但这可不代表我们不计较。”

打了一会后,刘全摆手让他们散开,走上前仔细看了看李富的惨样,啧啧道。

李富这时是被大的如同猪头一般,嘴里吐着血沫,却仍说着什么,刘全好奇的听了听,发现他竟然说他们不要脸的明抢,私心报复。

突然,李富大声说道,“你们不能动我!我是霍家的人!你们要是敢动我,霍三娘不会放过你们的。”

周围人听了是哈哈大笑。

“霍家人?霍家人清一色都是女人,你小子也是啊?!”

“诶诶,咱们会不会有麻烦啊?我刚打了‘霍家人’好几拳呢。哈哈哈哈!”

“就你还想进霍家,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!”

“刘爷,我好怕啊!是我把霍家人套麻袋里扔河里的!哈哈哈哈!”

……

刘全忍不住的笑了起来,道“真是的,蠢成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。你不过是给霍三娘递了个消息罢了,怎么就敢说是霍家人?人家凭什么为了你不放过我们?”

刘全继续解释道,“很疑惑吧,为什么以前你染指九门,三爷没动过你,这次却要来找你算账?”顿了顿,邪笑道,“因为你犯了九门的忌讳!凡流经长沙的冥器,须得经过九门中的一家,不然,要么成为第十门,要么死!这句话听过没?”

李富费力的点了点头。

刘全道,“九门可以内斗,但也只能是内斗,你一个不是九门中人的人掺和进了九门的内部斗争,搅的霍三娘对霍家内部进行洗牌,断了我们不少财路。还背后捅了解九爷一刀,老子真心佩服你!你不会真以为解九爷排行最末最好欺负吧?白痴!解九爷是全长沙最难对付的人,没有之一。而且,你可知九爷后面可是有佛爷的,长沙布防官张启山!九门之中的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,牵扯的又何止这几位?他们要是来报复,你死一百回都不够他们玩。”

看着李富彻底崩溃了的样子,刘全伸了个懒腰掏出一把刀,“你小子其实可以活下去的,早在你夹在霍家,解家之间,你就该不听,不看,不问,不说。拿一尊大佛去压另一尊大佛是纯粹找死的行径,记住,你死不是因为你小子站错了队,而是你不该站队。”

语毕,红刀子进白刀子出,李富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躺在了码头上。

“处理干净点。”刘全这样吩咐道,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登门

九门之中,红府的管家是最累的。

因为什么呢?红府的管家除了料理府内日常,还需应付二爷的桃花。

张大佛爷虽然也是一张招桃花的脸,但奈何桃花们过不了他张家门口那一排排亲兵的关。

这样一来,红府的大门显然就好进多了。尤其是现在丫头不在的时候,府内人手走了大半,当初要不是八爷死活拦着,偌大的红府就只剩下了二月红一人。

红府的管家想着,夫人去世了二爷心里不好受,刚开始流连花街柳巷,他管不着,既然现在回来了,那别的莺莺燕燕都别想进红府的大门!可面前这一位……他还真不好拦。

这人是谁呢?是霍三娘。

红府的管家试着去向二月红通报了一声,二爷竟也没拒之门外。于是,他把霍三娘带到主厢,就退了下去。

霍三娘进去的时候,二月红躺在摇椅上唱戏,唱的是《霸王别姬》。

“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稳睡,

   我这里出账外且散愁情,

   轻易步走向前荒郊站定,

  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……”

唱了也有一段时间了,霍三娘这样想道,她知道,二月红是为那个人唱《霸王别姬》,而不是她。

霍三娘也不恼,因为她知道,活人她尚且争不过,又何况一个死人呢?她记得二月红说过,这《霸王别姬》是丫头最喜欢的曲目。

他还在想她……

霍三娘没有出声打扰,只是现在一旁定定的看着他,听着他那悠扬婉转的唱腔。

也不知道唱没唱完,霍三娘恍然发现二月红不再唱了,就走上前,叫了声二爷。

二月红睁眼坐了起来,霍三娘发现二月红眉眼之间尽是疲惫。

“锦惜来了。”他开口道。

霍三娘眼睛一红,蹲了下来激动道,“你还肯叫我锦惜?你还肯?”

二月红见霍三娘掉了泪,递上了怀里的帕子,“以前的事都过去了,你永远是我的锦惜妹妹。”

霍三娘一怔,就只是妹妹吗?她有些不愤,为什么那个普通无奇的女人死了都还要占着二月红的心!她开口道,“为什么?我到底哪里不如她?二爷,你说啊,我到底哪里不如她?”

二月红淡淡的叹了一口气,“锦惜,以前你问过的……”

霍三娘闻言泄了气,然而下一秒,她直起身子,雪白的胳膊搂住二月红,然后顺势狠狠吻住了他。

良久,霍三娘苦笑着慢慢松开二月红,若是以前,她这般主动早该换来二月红的热烈相对,可自从他遇到丫头后就变了……

霍三娘瘫坐在地上,痴痴的看着不为所动的二月红,二月红替她拭泪,轻声道,“锦惜,我想吃面,你能给我下一碗面吗?”

……

霍三娘不懂,为什么二月红最后选择的是一无是处的丫头,她不漂亮,不聪明,不如她能帮助二月红,可二月红还是喜欢她。

直到后来经历的多了,才稍稍明白一些,他爱她,仅仅是因为她是丫头,那个属于二月红的丫头。

出了红府,霍三娘叫了一辆人力车,没有直接回霍家,而是让他在城里兜圈子。

她需要时间去整理好自己,去找回那个无坚不摧的霍三娘。

她躺在车上想了很多,发现,她只有在二月红的面前,才会这么丢盔弃甲,溃不成军。不由得一阵苦笑,霍锦惜,你可真有出息!

下了车,到了霍家,一个伙计附在她耳边道,“昨天晚上,华商脚行的李富被杀了,脚行不知怎的,落到了三爷名下。”

霍三娘皱了皱眉头,“李富是三爷做掉的?”

伙计道,“可能性很大,我们有人盯着解家,没有什么异动,九爷似乎是想默默吃了这个暗亏,而佛爷那好像打算找个理由,名正言顺的易主脚行,但慢了一步,被三爷抢了先。”

“这真是好笑,霍家,解家,张家忙了半天,竟被三爷占了大头。”霍三娘冷笑道。

“那……我们去找三爷……要回来?”伙计试探道。

“要回来?”霍三娘瞅了她一眼,“三爷凭什么把到嘴边的肥肉吐出来?李富是三爷的亲戚,他死了,脚行落到三爷手里天经地义。”

“亲戚?可我们不是没……”

“李富和三爷到底有没有亲缘关系,这根本不重要,重要的是李富说有,而三爷一直没否认,所以这是与不是就在三爷一句话,但无论三爷什么态度,你敢去抢吗?”霍三娘冷静的分析道。

“现在是最好的结局,我得不到,他们也得不到,三爷这横插一杠子,皆大欢喜。”

“那我们……季候斗的货虽说出了长沙,可还在脚行的势力范围。”伙计担心道。

“不慌。”霍三娘道,“三爷要这个脚行无非是利益使然,并不是帮衬解九和张启山,而且我们一向未曾与三爷家交恶,所以三爷理应不会动霍家的货,毕竟还有脚行自己的规矩。”

想了想,霍三娘有嘱咐道,“算了,你还是去替我约一下三爷,交接的时候以防出乱子。”

伙计答道,“是。”

相遇

“诶,八爷,刚才这些大夫对你说什么啊?”小满扶着齐铁嘴走在大街上,好奇的问,因为齐铁嘴都是让小满把他扶到药堂的内室诊治,然后把他赶出去。

他真是好奇的很啊!

齐铁嘴暗地里给了小满一个白眼,“好奇害死猫听过没?不告诉你是为你好。”

小满心里一噔,看来眼睛这事……悬了。

就开始合计起来,要是佛爷百忙之中抽个空来光顾一下香堂,他……应该给八爷准备什么材质的棺材呢?

这边的齐铁嘴显然不知道,他家的小满已经在考虑他的后事了。

齐铁嘴现在又愁又难受,刚才他连着看了长沙城好几位大夫,得到的答案均是不太乐观。

齐铁嘴不用看也知道那些大夫在斟酌用词的时候有多纠结,生怕说的过头,碎了他这颗玻璃心,然后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。

可这答案……怎么和自己算的不一样呢?

更要命的是,那天狗五来看他,开玩笑说他的眼睛要再不好,张大佛爷可就提刀来了。

齐铁嘴不屑一顾,嘴欠的回了句,要是佛爷,怎么的也得提他德国造的机关枪啊。

结果,晚上睡觉做梦,齐铁嘴真的就梦到了佛爷,张启山说“听闻八爷的眼疾久病不愈,在下特来探望。”然后把一挺锃光瓦亮的机关枪砰的一声砸在了他的八仙桌上。

齐铁嘴的小心脏不由得跳了两跳,然后,就被吓醒了……

齐铁嘴觉得最近他是有点神经衰弱了……

突然,他听到了一段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,“老板,您再仔细看看吧!我这块是上好的和田玉,不会是假的,您相信我。”

好久不见啊……沈安宁。

“小满,这是到哪了?”齐铁嘴停下来问道。

小满自然也看到了沈安宁,也就停了下来,“八爷,这到了福兴当铺,就是孙家那个纨绔子弟开的。还有,沈姑娘也在,看样子在当什么东西,好像是块玉。需要我过去看看吗?”

“不用了,你扶我过去。”齐铁嘴道,他想了想,似乎是有大半年没见这丫头了,本以为当年那件事发生后,她就去别处谋生了,现在竟然还在长沙。

现在好好想想,他还是有做的不妥的地方,至少……没有顾好她。

走近了些,齐铁嘴听的更清楚,因着店内还有其他人,他们就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坐着,小满上前看了看又回来,疑惑道说道,“八爷,沈姑娘当的那块弥勒佛的吊坠……好像是真货啊。”

齐铁嘴皱了眉头,“弥勒佛的吊坠?是不是一块雕工很好,大概有四分之一的手心那么大,而且袈裟处是红的,皮肤是纯白的,脖子上还有一串黑色的佛珠?”

小满一怔,“八……八……八……八爷您好了?!就是这样。”

齐铁嘴面色一黑,对小满道,“去码头叫十几个齐家的伙计,动作快点。”

小满看齐铁嘴一脸严肃,瞥了一眼沈安宁,懂事的没问什么,嗯了一声就走了。

另一边当铺的老板仍然在刁难沈安宁,当他看到这块吊坠的时候,他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,三色一体,浑若天成的一块弥勒佛,这已经不是宝贝了,而是珍宝!新疆的和田五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块这样的。

他要是这样放过了,岂不是暴殄天物?

“老板,您再好好看看吧,这块玉绝对是个宝贝,您看着颜色,都是里头形成的。”沈安宁再次开口劝道。

她记得,当年她向父亲要过来的时候,父亲可心疼了,而且那个人也看过这块玉,也说是个好宝贝的。怎么到了这里就成了假货,不值钱了?难不成是这老板坑人?

当铺的老板喝了一口茶,道,“姑娘啊,我也看的出你有困难,我也是个心软之人,这样吧,我在这个数字上再加点,你看?”一边说,一边用算盘推出这个数。

沈安宁一看,摇了摇头,果然,这家店在压价,还是先走为妙。“不了,谢谢老板,这坠子我不当了。”

然后坠子拿了回来,正想往外走时,后头已是两个面色不善的人围了上来。“你……你们想干嘛?”

当铺的老板依旧是和颜悦色,一手夺过坠子,笑着说,“姑娘还是当了的好,换些钱,好歹能应付几天的温饱,你说是吧?”说罢,就从柜台里取出了一摞大洋。

“你们怎么能这样,这是明抢!”沈安宁不服,想要夺回坠子。

结果旁边的一个人立马把她按住,跪了下来。

当铺老板面色不悦的拿着坠子,把绳子垂到沈安宁面前,晃了晃,“给你说好话呢,怎么不听呢?实话给你说,这坠子,我们要定了,你当也得当,不当也得当,你要在这样下去,这些大洋你也甭想拿。”

“再说了,就算你抢了过去,能走出去吗?我就这样拿着这坠子,你敢抢吗?”老板轻蔑的笑着说。

突然,不等这个老板的笑容收起,他手中的坠子就不见了,而是落到了一只纤细的手上。

“八爷。”沈安宁出神的叫着。

齐铁嘴早就听不下去,转身把身后那两个人一推,把沈安宁扶了起来,“都离八爷我远点,不然小心我在这铺子里磕着了碰着了,佛爷来找你们麻烦。”

“你没事吧?”齐铁嘴问道。

“没事。”沈安宁答道,她其实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铁嘴,好像恨还是不恨,都……

当铺的老板嘴角抽了一抽,瞪了那两个怂包一眼,真是的,这尊瘟神进来了怎么没看着?!然而面子上还是要周到,“地哟喂,这不是齐八爷吗?有失远迎啊!”

齐铁嘴不咸不淡的说了句,“知道就好,八爷我来这儿半天了,连口茶都没有。”

沈安宁捂嘴一笑,他还是这样一张嘴就能气死人。

当铺老板被落了面子,面色有些不善,招呼后面人沏一杯茶,直接开口道,“八爷您这可来的巧,可是看上了这个坠子?这就抱歉了,这坠子,我们不卖。”

“你们不卖?”齐铁嘴笑道,“这坠子……安宁似乎没买给你们吧?再说了,这本就是我的东西,你们好像也谈不上什么卖与不卖。”

“八爷的东西?我的齐八爷啊,您这可就说笑了,明明是这位姑娘拿来当了的,八爷,对不住了,这话我可不认。”老板道。

“你爱认不认,这东西说是我的就是我的。”齐铁嘴说道,继而又冲沈安宁说道,“你怎么回事?这坠子怎么也当了?”

“你不是不要吗?还说什么男戴观音女戴佛,还说自己不信这个。”沈安宁委屈的说道。

齐铁嘴反驳道,“那我不戴留着看看总行吧,偶尔信信佛也不是可以啊。我放你那就是想让你给我盘盘,我这怕磕着碰着,宝贝可不就坏了。还有,八爷我还要说你呢,这坠子是不是一天都没戴,上面一点包浆都没有。”

当铺老板打断道,“八爷,您这些话回家说去吧,我这也有规矩,您这可不合规矩。我也没办法,您还是把东西还来吧,不然把您真磕着碰着,吵到佛爷那,也说不清谁是谁非啊。”

齐铁嘴冷笑一声,“诶呦,改成威胁了,你们坑蒙客人,缺斤短两,还威胁强买成有理的了,八爷我就瞧不起你们这种人!这次居然还讹诈到你八爷头上,简直找死!欺负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,有本事把八爷我动一个?!”

不等老板表态,“去你的,你个死瞎子!”一个打手气的指着齐铁嘴就骂了起来,眼看就要打了起来。

这时小满带人来了,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死秃子像是要揍人一般指着齐铁嘴,脑子一热就喊了句,“你敢!”然后一下子就扑到他身上打了起来。

另一个打手一看,立马也扑到小满身上打了起来,这时,后面的齐家伙计也来了,一个领头的问,“八爷,这?”

齐铁嘴一懵,还没反应过来小满这小子竟然这么关心他,就喊了句,“还等什么,打啊!”

结果场面一度混乱,沈安宁似乎是被吓着了,一直缩在齐铁嘴跟前,把他往后带了带,但他总感觉这丫头好像还看的挺起劲的。

不一会儿,店里前前后后几个大手都是一副鼻青脸肿的样子,小满这时跑了过来,急切的翻腾着齐铁嘴检查,“八爷,你还好吧,是不是我来迟了?”

齐铁嘴暖心一笑,摸了摸小满的头,“好小子,八爷我没白疼你。”

小满嘿嘿一笑,扣了口头,“八爷你这样我都不适应了。”

齐铁嘴面色一冷,顺手在小满脑瓜子上一拍,“果然不能对你这臭小子太好,给点阳光就灿烂。”

齐家的一个管事伙计上前,“八爷,您没事吧?”

齐铁嘴不满的说道,“谁说我没事,你看,这就一个口子。”说着,举起了右手食指,露出一个不到一公分的小口子。

管事伙计一懵,“那……这……”

齐铁嘴一笑,背起了手,正声道,“八爷我这人眼里揉不得沙子,本来你们当铺干的那点为非作歹的勾当我早有耳闻,我也懒得管,但既然你们欺负到我头上了,八爷我就替你们孙大少好好管管你们。怕你们说我欺负人,那这次我也不惊动佛爷,叫的全是我齐家的伙计。记住了,砸你们店的,是九门八爷齐铁嘴!”

“齐家的,把这当铺给我砸喽!哪件贵就给我砸哪件!”齐铁嘴这样说道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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